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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2023年6月26日

    创建时间:2023/6/2613:3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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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北国风光,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。望长城内外,惟余莽莽”我坐在高中教室里,我正在上语文早自习,我读的是伟人的名篇《沁园春?雪》。我们全班一起朗读课文,这篇课文特别适合全班一起读,抑扬顿挫,荡气回肠。只要全班一起读,就好像在合唱一首高音版的《我的太阳》,读的人全部变成男高音歌唱家,人人都享受到韵律的美,人人都感受到太阳的光热。

    我是喜欢伟人的诗词的,虽然其中有的篇章有些俗,但高昂处如战士血染沙场,深沉处如小河浅吟低回,中间又夹着缠缠绵绵,委婉浪漫的人间爱恨,读来让人欲罢不能。《红楼梦》里说好的诗读起来就像嘴巴里含一颗青橄榄,怎么嚼怎么有味道,怎么咀嚼怎么口舌生香。伟人的诗词就像那一颗青橄榄,含在嘴里,浑身的满足和悠然。

    我们朗读完《沁园春?雪》,有的同学不由自主的发出赞叹声:“这首诗…”他没有说出下半句,但我知道他想说这首诗怎么这么朗朗上口。我也有同感,觉得这首诗好像是一段有韵律的舞蹈,跳的人,看的人,都陶醉了。据说当年《沁园春?雪》写好后,马上在社会上传播开来,胡适看后大不以为然说:“没一句是通的。”蒋介石当然更不高兴,马上命令找几个文人,也写几首《沁园春》,务必把伟人的诗作比下去。

    御用写手到底没比过山野村夫,伟人的《沁园春?雪》流传千古,胡适之辈反沦为二流文人,让人耻笑。伟人的诗到底好不好?我觉得好。因为他写出了一个时代的最强音,如果一个时代的最强音不是冰封雪飘,惟余莽莽,而是啼笑姻缘,鸳鸯蝴蝶,那真的让人汗颜。我们不是不喜欢浪漫的爱情,我们是更喜欢我们的爱情经历过严冬酷暑,依然坚贞不二。就好像好的乐曲都有激昂的片段,不然从头到尾,一片哀鸣,又有什么趣味。

    很多年前,我爸爸曾经去找过伟人,为什么去见伟人,是质问还是责难,是请罪还是道歉,现在早已无从得知。我只知道,伟人对我爸爸一直心有愧疚。虽然,我根本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,但我听说,伟人对我爸爸一再忍让。为什么要忍让?是爱护还是心虚?也许兼而有之。不管怎么说,伟人没有为难我爸爸,甚至一直在保护他,这种保护一直持续到伟人离开我们。

    但是,命运总是和我们开玩笑。伟人西去后,我爸爸的厄运到来。据说,奉旨的密探得意洋洋的把我爸爸押走,关入天牢,大刑伺候。要审问我爸爸什么呢?其实就是那些啼笑姻缘,鸳鸯蝴蝶的幻梦。可是,这些话,市井乡野谈起,不过假语村言。一旦放到桌面上,成为呈堂证供,如何使得?伟人如何安放?爸爸如何自处?共和国的金色国徽上会不会被抹上一道黑印?

    爸爸怎么能受这样的屈辱,他自然不发一语,打死不说。爸爸是个不信邪的人,但有的恶徒就专门和不信邪的人为难。当时,这些牲口对爸爸施与了怎么样的酷刑?现在早已不可得知,即使偶有人知晓,也一定守口如瓶,绝不敢造次。所以,爸爸的最后岁月变成秘密,变成秘闻,变成国家机密。最终,在受尽刑罚后,爸爸含冤而逝。是不是这样?历史总得有人出来揭秘。

    而那个手持尚方宝剑的御史,爸爸不仅认识,甚至还同在御榻之前伺候。这位“仁兄”毫无怜惜的执行了伟人的密令,哪怕他自己其实也牵扯其中。我爸爸远远而去,“仁兄”官运亨通。再见面,两兄弟又当如何回忆当初,又当如何雨夜把盏,再述前事?

    多年后,又会不会有一个拥兵自重的故人,带着密令,带着血书,带着三千越甲,气吞万里如虎?爸爸是否会从他那里得到些许的安慰,毕竟激昂的乐章总要有人继续演奏下去,不然变成江南小调,坏了历史的脉络,忍神怪罪。

    俱往矣。前尘往事,不堪回首。

    伟人其实是一颗双色球,谁中了大奖,只能怪命运的捉弄。但我总会想起伟人的好,伟人的正直和善良。我高中的时候,高年级有个学长,最爱打抱不平。一天下晚自习,我刚回寝室。突然一个高年级哥哥闯进来,一把抓住我说:“你刚才撞了我,不道歉就走啊!”我惊惧不已,我刚才没有撞到谁啊?哥哥作势就要打我,学长跑过来,把哥哥抱住,说:“他叫kevin,我认识。小事,小事,走了,走了。”学长把高年级哥哥连哄带劝的拉走,我的心还噗通噗通直跳。后来有一天,我从学长班教室路过,我听到学长正在和老师吵架。学长怒吼到:“他欺负他!”老师带着哭腔说:“不要你管!”他们俩闹得很凶,没过几天,我听说学长被学校开除,理由是顶撞老师。

    学长离校后,我还见过他一次。有天下午我放学回家,刚走到胡同口,顶头遇见学长。学长高兴的拉着我说:“kevin,怎么在这里遇见你?”我也高兴坏了,激动得竟然忘记向学长要他的电话号码。后来,我听说那个和我起冲突的高年级哥哥到西藏去当兵了,而学长呢?至今,我没有他的消息。

    我觉得伟人的正直和善良是不是有类似学长的一面,他看不得谁被谁欺负,所以才有“忽报人间曾伏虎,泪飞顿作倾盆雨”的慷慨豪迈。如果伟人对人世间的悲啊,苦啊,难啊,折磨啊,欺骗啊,侮辱啊没有一点点的感觉,他又怎么可能去“中流击水,浪遏飞舟?”

    对黑暗的控诉和反抗,无论是否获得最终的胜利,都是一场盛大的礼花秀。更不要说,伟人是胜利的一方,是获得成功的天之骄子。我们喜欢每天清晨的公鸡报晓,因为这预示着黑暗的结束,光明的一天到来。所以,我们喜欢伟人,其实是喜欢光,喜欢太阳,喜欢叽叽喳喳的喜鹊,喜欢浪漫的春花摇摆。如果伟人最终也遁入黑暗,我们又拿什么来祭奠他?我们只能告诉自己,伟人没有改变,改变的是世界。伟人把光明送给我们,把黑暗留给自己,独自在向晚的归家路,孤单徘徊,这才是真正值得纪念的善良。

    人类对黑暗的态度从来只有两种,一种叫顺从,一种叫反抗。显然,伟人选择了反抗的道路。最终,我们会发现,无论是做出何种选择,都没有绝对的对错,因为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深奥得多。你以为仁者无敌,总会出现大魔王;你以为好人不长命,祸害遗千年,偏偏会遇到仗剑天涯的侠客;你以为善一定能战胜恶,却总发觉恶无处不在;你以为越堕落越快乐,当读到某句高僧的偈语,你才发觉半生虚度。

    这人间,深奥无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