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晓还以为孟医生要带自己去急诊抢救室，可孟医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面，直接进了内科诊室。“胯骨轴子疼的，来我这面。”一个老汉栽栽歪歪的站起来，他儿子扶住他，跟着孟医生进了外科诊室。只有一张x光片。孟医生简单询问了病史，打开电脑上的影像系统，找到患者的片子，“小方，你来看看。”方晓凑过去，影像不是特别典型，方晓考虑应该是股骨头坏死。但正因为不是很典型的股骨头坏死，所以还算是乐观。“喏，你怎么看。”孟医生问道。“股骨头坏死。”方晓回答道，“还不用做髋关节置换，可以去介入科做介入治疗，早期的股骨头坏死介入治疗的效果还算不错。”“你在家，下地干活回来，是不是总吃小白药片。”孟医生对方晓的话不置可否，随即开始询问患者。这种指向性极强的问题是医生问诊的大忌，要是考试的话，孟医生光是这一句话就会被老师判定为不合格。“是啊，俺们都吃。”老汉木讷的说道，“累了一天，回家后不吃点小白药片浑身不舒坦。吃完就好，舒舒服服睡一觉。”小白药片？方晓一怔，难道说是什么违禁品？不过察言观色，方晓认为是违禁品的可能性并不大。那小白药片到底是什么玩意？方晓有些疑惑。“谁让你们吃的？”“屯子里的大夫。”孟医生笑了笑，“回家之后就别吃了，那是地塞米松，你们也不用记，知道吃这玩意不好就行。喏，你胯骨轴子疼，就是吃小白药片吃出来的。”说着，孟医生抬头看患者的儿子。“你有三十？”方晓见那人至少有四十岁，但孟医生却说他只有三十，眼神差这么多？“嗯呐，我今年二十九。”男人说道。“！！”方晓一惊，这面相看起来可是不像，应该是吃了不少苦。“你平时在家务农还是出门打工？”“在南方打螺丝，去年伤了手，今年歇一下。”男人憨厚的笑着回答道。“你吃么？”“不……吃……”“偶尔吃是无所谓的，但知道了以后就别吃了，那玩意的确有用，但是药三分毒你知道么。”男人连连点头。“行啊，那就这样，他的情况我跟你们说了。现在还能维持，维持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，只要不吃小白药片，想瘫在炕上至少二三十年。”方晓弄不清楚孟医生到底为什么用这种强硬的态度跟患者说话，可眼看着患者父子二人却很吃这一套。但是，患者的情况难道不需要手术么？方晓没多嘴，只是静静的看着，听着。最后孟医生给开了点镇痛药就把患者父子给打发走了。“小方，你觉得我做的哪里有问题。”等人走了之后，孟医生才问道。“难道不需要治疗么？”方晓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。“一台介入手术要多少钱？轻症股骨头坏死要做几次手术？”“！！”方晓马上意识到是钱的事儿。“这也就是有新农合了，给报销一部分，所以他们才能来看病。”孟医生解释道，“在有新农合之前，那个患者应该在炕上一躺，每天吃小白药片，直到股骨头坏死瘫在炕上。”“这就是农村说的窝里吃窝里拉。”呃~方晓怔了下。“介入手术还是太贵，而且效果只能说是还行，以后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。”“是这样啊。”方晓觉得心里空落落的。“你看你，是不是感同身受了？心情低落？”孟医生笑道，“在医院里，最忌讳的就是感同身受。每天遇到那么多的患者，你能感受的过来么？”好像也是。“那爷俩应该是吃完饭后疼的厉害，就开着四轮子去县里面看病，不知道怎么弄的竟然被打发到市里来了。”孟医生道，“平时市里很少能看见这种患者。”“开点止疼药，是最好的解决办法。要是跟老头说能治，他心里始终会有一个心结，我是没钱才死的。做人么，有时候糊涂点好。”方晓耳朵里听着孟医生跟自己闲聊，脑海里却琢磨着【方家神鬼针】。环跳穴，臀部外侧，股骨大转子最高点与骶管裂孔连线的外1/3处。针灸可以改善局部血液循环，对股骨头坏死有好处。居髎穴、阳陵泉、足三里、三阴交。这些穴位都能对股骨头坏死起到一定的作用。“小方，你想什么呢。”孟医生问道。方晓心里在盘算着，但孟医生发问，方晓只能把思绪打断。“孟哥，农村这种患者多么？”孟医生很是无奈的看着方晓，把方晓看的心里发虚。“怎么着，还没等郝院长把你踢到农村，你就准备下基层了？赶紧断了你的所谓善念吧。”“……”方晓无语。“人民的名义，看了吧，下方基层，身中三枪都屁用没有。”孟医生想了想，“祁同伟到底身中几枪？”方晓摇摇头，示意自己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。“治不好的，这也就是国家发展了，进步了，有了新农合，老农民才有可能进城看病。”“孟哥。”方晓有些不同意孟医生的观点。“从古到今，能吃饱饭都算是盛世，要是赶上开疆拓土，还得遭罪。又能吃饱饭，又有基本的医疗，我就跟你说现在是好时候。”“国家给你提供保底的下限，个人努力提升上限。咱，不说咱，单说你。你看不见下限，你的努力是提升自己上限。可惜，遇到了王成发。”“对了小方，你难道没想过辞职去南方么。”“医务科把我执业证扣了。”方晓也很无奈。“靠，忘了这事儿。王成发办事是真阴损啊，难怪在重症监护室插着呼吸机呢。”孟医生骂道。很明显他为方晓抱打不平。这么个新锐医生就活生生给按死在急诊120了？正说着，一个人走进来，噗通一下跪在方晓面前。“方医生，承您吉言，我好了。”